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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账房中思索了片刻，他拿起话筒，要通了连宅的号码。等了许久，连宅才有仆人接听。听闻马从戎要找白少爷说话，仆人惶惶然的答道：&ldo;白少爷去医院了。&rdo;马从戎心中一惊：&ldo;他怎么了？&rdo;仆人立刻作了解释：&ldo;我们老爷早晨发了急病，中风，白少爷送老爷去医院了！&rdo;马从戎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是要出乱子啊！挂断电话出了账房，马从戎心事重重的往外走，结果刚进小房子，就见屋中全体起立，开口一问，却是货轮进码头了，已经可以登船。船不是小久保的，但是船上有小久保的贵重货物，所以他此刻就要上船。马从戎听了这话，连忙说道：&ldo;大爷，那咱们也跟着走吧，上去之后看看住处，这一趟得在海上走好几天呢，看见哪里不合适，趁着没开船，重新安排也来得及。&rdo;霍相贞听了这话，却是不以为然：&ldo;要上你上吧，我上去了还得再下来，麻烦。&rdo;马从戎一愣：&ldo;您还下来干什么？&rdo;霍相贞言简意赅的答道：&ldo;摩尼。&rdo;白摩尼腿不方便，上船之时又过码头又走栈桥，登高上远险伶伶的，一个人哪行？所以他宁愿在岸上等着，等白摩尼一到，他直接把人抱上船去。马从戎反应过来，当即又笑了：&ldo;大爷，您上去之后再下来也不费事啊，何必非留在这里傻等？&rdo;紧接着他又一拽霍相贞的胳膊：&ldo;走吧！&rdo;霍相贞略一思索，感觉马从戎说得也有道理，便和顾承喜一起出门，踩着浸透泥浆的木板一路走向了栈桥。货轮堪称巨大，可惜码头这地方谈不上海景，霍相贞上了甲板之后举目远眺，并没有看到什么好风光。掏出怀表又看了看，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他没说什么，知道顾承喜站在自己身后，也没回头。顾承喜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离别在即，虽然他自认为霍相贞是他手中的风筝，但是迎着浩浩的海风，他心中还是生出了悲凉的情绪。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揽住了霍相贞的肩膀，他开口问道：&ldo;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rdo;霍相贞想了一想，然后迎着海风答道：&ldo;有时间的话，多读读书。&rdo;顾承喜&ldo;嗤&rdo;的一笑：&ldo;我记住了。&rdo;海风冷硬，霍相贞只站了片刻，便低头开始吭吭的咳嗽。顾承喜伸手捂了他的口鼻，又道：&ldo;别在这儿站着，风大，再吹病了你，咱们进舱里去。&rdo;霍相贞转身背对了风：&ldo;不必，一会儿还得下船接摩尼。&rdo;白摩尼站在走廊里，看到手术室的大门开了。连毅躺在一张白铁床上，被看护妇推了出来。英国医生也跟着走出来了，对白摩尼慢慢的讲了几句英国话。白摩尼听明白了‐‐手术很成功，连毅保住了性命。踉跄着走到床前，他低头去看连毅。连毅紧闭双眼，脸色由紫红转为了苍白。白摩尼定定的看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猛的一转身，扶了墙壁就往外跑。自从残废了左腿之后，他就再没跑过，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他的的确确是跑起来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挣扎着摇晃着，手杖蹭着地面，手掌撑着墙壁，他连滚带爬的冲出医院大门，拉开车门坐进了汽车里。汽车夫惊讶的回头看着他，同时听他带着哭腔喊道：&ldo;走！开三井码头！&rdo;汽车夫迟疑着反问：&ldo;您……&rdo;白摩尼几乎狰狞的瞪了他，声音却是低成气流，简直类似哽咽：&ldo;走！&rdo;汽车夫转向前方，发动了汽车。而白摩尼喘息着低头一看手表，发现时针已经转过了十二点。当白摩尼的汽车疾驰在路上时，霍相贞也在甲板上站不住了。他跃跃欲试的想要下船，几次三番的问马从戎&ldo;摩尼怎么还没到&rdo;。马从戎笑微微的劝他，告诉他&ldo;路上泥泞，车不好走&rdo;，又笑他&ldo;离开船还有好几十分钟呢，大爷急什么&rdo;。脸上笑着，心可是颤着。搭讪着下了船，他对霍相贞说：&ldo;我去给烟土行打个电话，问问汽车是什么时候走的。&rdo;嘴里说着，脚下走着，他匆匆的进了脚行账房。眼睛望着手表分针，他故意又静等了十多分钟，然后才摘下话筒，要通了号码。他的人果然还守在烟土行外傻等，马从戎下令让他们撤了，然后把电话又打去了连宅。这回接电话的依旧是个仆人，告诉他&ldo;医院里还没有消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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