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族联合（第1页）
女孩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接过了那支酒杯，随后轻巧地酌了一口，扬起的手臂与脖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其实不比自己大多少，亚弥尔忽然现。
“我的荣幸，亚弥先生。如您所见，此次慈善拍卖会由奈法家、卡特家和克鲁斯家联手举办，目的是为魔族入侵后受破坏的城区筹集重建资金，这也是有史以来三大家族的第一次合作，是相当值得纪念的日子。”
奈法、卡特和克鲁斯，亚弥尔听过这三个名字，或者说只要在黄金城中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无法不对这三个名字感到熟悉。原先，在盖乌斯无可撼动的地位之下就是这三大家族瓜分了余下的所有产业，并且通过放出一些小利让依附者们同样享有压榨普通人的权利。这三个平日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联合在一起，开一场筹集慈善基金的拍卖会？残缺的月亮被重新拼起来的可能性估计都比这要大一些。
“大人物们嘛，就是这样的，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都是靠吞吃无数地位比他们低下的人的血肉维生的怪物。”
他忽然想到维尔娜的这句话，当时还不太明白的这句话现在看来颇有道理。
亚弥尔不喜欢这类人，但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对抗。恶人或者恶魔站在眼前，他可以向对方拔剑，可这些人就像是巨大的影子，没有实体的同时又带着让人窒息的黑暗。制度、阶级、人心，他手中的剑要如何去对抗这种东西？
他有点想念维尔娜了，至少这种时候她会用几个笑话冲淡自己心里的烦闷。
一旁凑过来一支高脚杯，亚弥尔和她碰杯。这场拍卖会的侍女确实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仅一个个都美貌过人，还很能看得懂气氛。他这么想着，仰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这位英雄，连美人在侧都不能排解你的坏心情，难道你不喜欢女人吗？”
亚弥尔差点被这口迎宾酒呛死，余光里维尔娜看着他的狼狈样子笑得前仰后合，没忘记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做做样子。
两名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维尔娜遣散了，她们姣好的面容与身姿融入身后的极乐世界中，把这个格格不入的安静角落留给这两位贵客。
维尔娜学着他的样子把手肘搁在床边的吧台桌上，纤细的手指夹着酒杯微微摇晃着。亚弥尔借着酒意大胆地端详着这位女扮男装的神明，妆容与这身打扮确实让她看起来像个轻佻的少年，但从眉眼与五官的细节处还是能看出独属于女性的细腻。
如果是维尔娜呢？神明会怎么对抗他一介凡人无法抵挡的恶？
亚弥尔张了张嘴，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维尔娜平日里自诩恶神，说不定会给他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可就算是那样呢？自己是虚无之神的使徒，如果维尔娜真的是一个本性向恶的神明，自己又要怎么做呢？背叛她？还是像骑士故事里高风亮节的配角一样自裁？
酒精开始让他思考一些平日里丢到脑后的事情，他摆摆手唤来侍女，又拿起一杯。
亚弥尔其实不擅长喝酒，当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维尔娜伸手从他手里摘走了酒杯。
“别喝了，要不然拍卖还没开始呢你就把自己灌醉了，我到时候绝对说自己其实跟你不熟。”
男装的女孩推过来一杯薄荷茶给他醒酒，亚弥尔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维尔娜的小臂很细，他的大拇指能轻松地碰到其他手指的指节。她显然也被这忽然的动作惊到了，贴着玻璃杯的手轻轻颤抖，晃动的茶水把薄荷叶推到了杯壁上，有点像他小时候贴在窗上用来挡风的旧报纸。
“干，干嘛，你真想被别人误会吗！？”
“……不是误会。”
少年手上的力度越紧了，维尔娜有点不知所措，她的确对这场拍卖会做了一些预案，譬如这其实是残余魔族的陷阱，或者是审判庭的钓鱼执法，她都做好了现场开打或者立刻拉着亚弥尔逃跑的准备，但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被自己这唯一的信徒偷袭。
其实维尔娜对亚弥尔的感情是有所觉察的，毕竟他在转生异世界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不是傻子，也明白青春期的小男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如果说黄金城一役之前，那些逗弄与调戏都是她由着本身乐子人的性格驱使着去做的，那么在那个她召唤出黄沙灾虫却适得其反，铩羽而归的晚上，在那个被泪水打湿的拥抱之后，维尔娜不得不开始正视亚弥尔的感情，毕竟这家伙真的想攻略自己。
在那之后，不管是托帕厅那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点，还是战后因他提出的奖励而生的拥抱，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这唯一的使徒想要表明他那炽热的心意。
但维尔娜还没准备好。
她还没想好要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亚弥尔的感情。一笑而过吗？如果亚弥尔因此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呢？断言拒绝呢？那么自己为什么先前要做出那么多暧昧的举动？欣然接受吗？自己的灵魂是个男人，亚弥尔如果知道自己暗恋的女孩其实内心是个男的，真的不会疯掉吗？
维尔娜觉得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感情，所以只能不断想尽办法拖延着，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拖延不了了。
“就算会因为别人觉得维尔娜小姐是男生而被误会，我也不会介意的！我喜欢的是维尔娜小姐的——”
震耳的钟声响起，盖过了亚弥尔因为害羞而本就细不可闻的声音。维尔娜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遗憾还是感激。先前旗袍开衩到肩膀的那位女士在众人的瞩目中款步走到大厅正中央。
“感谢各位来宾的到来，这场由奈法家、卡特家和克鲁斯家联手举办的慈善拍卖会即将拉开序幕。”
但亚弥尔不想让这次的表白也被打断，他伸手捂住维尔娜的手臂，逼迫她的视线望向自己。
“维尔娜小姐，我其实喜欢——”
“——我知道！”
维尔娜空出的那只手堵住了他的嘴，让那个属于虚无之神的名字没能从她使徒的口中吐出。
“我知道，亚弥尔…但不要是现在……你，你不觉得现在氛围很差吗！！？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浪漫…而且借酒壮胆这种事情，很容易被女孩子讨厌的哦！？？所以，所以……求你，别是现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