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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竹離開後過了一會兒,羅邱淇切了一盤木瓜端進他的房間裡,看見阮氏竹抱緊雙膝坐在凳子上,盯著窗外發呆,房間裡能開得燈全都開著,他弓起的脊柱在衣服下繃出流暢、明顯的圓弧。
羅邱淇推門進來,他像是一隻驚弓之鳥,大幅地抖了一下,眼睛也睜得很大,看清來人後眼神隨即失去了焦點,繼續心事重重地發他的呆。
「那個人……」羅邱淇放下盤子,抬手碰了碰阮氏竹的脖子,問,「和你關係很近嗎?」
按潘勇良的年紀來算,大概能當阮氏竹的父親,羅邱淇一直以為阮氏竹除了黎氏彩無依無靠,然而阮氏竹搖搖頭,說「不是」,並且沒有詳細解釋的意向。
羅邱淇拉了一把椅子放在阮氏竹身邊坐下,說:「那我陪你坐坐。」
阮氏竹的桌子上壘著一摞羅邱淇在二手市場買的舊書,他抽出來一本工具書性質的越語辭典大全,坐在阮氏竹身邊翻閱,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房間裡幾乎連呼吸聲都難以聽見。
七點不到,太陽漸漸地落了下去,室內明亮的橘黃色燈光讓阮氏竹聯想到今天摔在地上的橘子雪糕,他將視線從窗外轉移到羅邱淇身上,通過緩慢地眨眼確認羅邱淇帶給他的真實感。
阮氏竹忽然意識到,他每天都在經受的恐慌和擔憂,羅邱淇根本體會不到。
原本確實是想從羅邱淇這裡套走儘可能多的好處,但是和羅邱淇朝夕相處了兩個月,阮氏竹發現自己對羅邱淇的依賴症越來越重,私心摻在裡面,就像清水裡的渾濁物在不斷沉澱,渾水摸魚不再成為可能。
不到兩個小時,羅邱淇翻完了厚厚的一本辭典,阮氏竹懷疑他記住的沒幾個字,羅邱淇卻笑著對他說:「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麼?」阮氏竹稍稍坐直了,腳從凳子上移開。
「我到現在看到了——六個表示『愛』的詞,」羅邱淇翻到折頁的位置,念到,「因喜好而愛(thínetg),是戀情的愛(yêu),心醉神迷地愛(mê),還有盲目輕率地愛,因感激而愛……」
「你們越南人是不是把『愛』這種感情看得很重?」他問阮氏竹,「很嚴謹。」
「嗯,」阮氏竹模模糊糊地應聲,「可能吧,我也不清楚……」
又很多此一舉地補充道:「我沒談過戀愛。」
木瓜在盤子裡放久了,切面的水分被蒸乾了許多,阮氏竹最終還是抵不過餓,拿叉子叉著全部吃完,告訴羅邱淇他已經好多了,然後進盥洗室洗澡。
洗完澡回到房間,阮氏竹下意識地想反鎖,然而不管他順時針還是逆時針轉多少圈,鬆動的鎖芯就是緊不起來,他只好敲響了羅邱淇的房門。
羅邱淇正在寫他的旅行日誌,阮氏竹如實地告訴他:「我房間的鎖芯鬆了,門關不了。」
他依舊是一副惶惑不安的樣子,睡衣松松垮垮,抓著門框問羅邱淇:「我能在你這裡睡覺嗎?」
「好啊。」羅邱淇闔上日誌本,走到阮氏竹面前抬手揉他半乾的頭髮,「這髮型挺可愛的。」
但阮氏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頭不讓羅邱淇碰,並且氣鼓鼓地鑽進被窩裡,背對羅邱淇,裝出已經睡著了的樣子。
羅邱淇關掉燈,房間裡陷入一片闃靜的黑暗,阮氏竹往床中間一點一點地挪過去,猝不及防地被羅邱淇按住腰,立刻不動了。
「再挪我就沒地方睡了。」羅邱淇掀開被子,粗略地丈量了一下距離,說,「還可以再挪十五厘米。」
不過阮氏竹沒再挪了。
黑暗無光的環境下丁點的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包括嗅覺都變得靈敏,阮氏竹聞到帶有植物氣味的皂液香,保持同一個姿勢躺到脖子都酸了,才轉過身,小聲地用氣音說:「我睡不著。」
羅邱淇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阮氏竹以為他睡著了,正準備失望地轉過身,羅邱淇忽然把最後十厘米縮沒了,手臂橫在他的腰上,說:「別想那麼多,有我在。」
「實在害怕的話,」他說,「我念幾個故事,幫你分散注意力。」
「不是害怕,我是在想……」阮氏竹磕磕絆絆地重複「想」字,最後下定決心一般地說,「我想辭職離開。」
羅邱淇撫摸阮氏竹脊骨的動作忽然停下了。
「那個兇手,也是一直在通緝的嫌疑犯,我可能認識他。」
「嗯?」
「以前這裡的治安……不是很好,什麼人都有……走私、賭博,人口販賣,還有那種……那種色情交易。自從我爸爸開始賭博,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家,還有我媽媽,所以在後來的整頓中,我檢舉了他。」
「由於別的一些事情,他和他的同夥被判處了終身監禁,但是,但是……」
羅邱淇沿著阮氏竹的話說出了他的推測:「有人提前被放出來了,是嗎?」
「是。今天死掉的那個人,我不完全認識,只記得他也是檢舉過地下團伙的人。」阮氏竹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你會想走嗎?雖然我不知道香港在哪裡,但肯定比這裡安全很多。」
如果羅邱淇說「想」,阮氏竹覺得自己應該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連阮氏竹自己都無比盼望著逃離此地,並且此的的確確做過了很多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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