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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思不在这上头,烟身已经燃尽,长长的烟灰挂在过滤嘴上,欲坠不坠,风携着雨势,将老旧的窗棱拍打得吱呀作响,陈拓终于缓过神,狠狠吸了口烟,又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从办公室的衣架上取下外套,一边套袖子一边往外走,路过司机休息室的时候,老刘矮着身子出来询问:“陈总,您是要出去吗?”
因着厂区距离市区有点路程,但凡陈拓出门,必要用到车,可他今天一反常态,冲着老刘说了句,“不用,我自己开车出去。”
陈拓开着车,绕着外环往文华路赶,中途接到周习凤的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陈拓有些不耐,吼了句,“不要动不动打电话,我有空会过去看儿子。”
刚想挂断,电话里传来陈文殊的声音,“爸爸,文殊想你了,你快回来看文殊。”
陈拓被噎了噎,他再不耐烦也不想在儿子面前显露,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到底还是缓下脸色应付。
“文殊乖,爸爸这会儿在忙,等爸爸忙完这段,就去看文殊。”
电话那头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几秒钟后,文殊稚嫩的童音再次响起。
“爸爸,你骗人,你没在忙,你那里都是大马路上的汽车滴滴声,爸爸已经下班了,爸爸快来看文殊。”
陈拓忍无可忍,他脾气上头,混不在乎会对陈文殊造成什么影响。
他对着大哥大的话筒大吼,“周习凤,不要教小孩子乱说话,你要是想带你就好好带,你要是带不好,我请人来照顾,你趁早给我滚蛋。”
陈拓没关车窗,劲风夹着硕大的雨滴,将他头发打乱,他却只是冷着眼,挂断电话,雨刷来回摆动,天地间苍茫一片,灰白色的马路在眼前无穷无尽地延伸,一如这人生。
第15章家族中的异类(六)……
晚上八点多,陈拓终于在文华西路上找到杨妮儿。
这个女孩儿,用了几个小时,愣是走完了几十公里的路,她浑身湿透,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发梢滴着水,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
陈拓将车停在她身边,喊了句,“上车。”
杨妮儿脸上挂着发狠的蛮劲,只管自己埋头走路,夜色浓郁似墨,长长的公路上人烟罕至,空旷寂寥。
陈拓从没跟陈家以外的人低过头,眼下自然也不会,他发动汽车,用最慢的速度跟在杨妮儿身边。
“我不喜欢女人脾气太倔,你若想跟着我做事,最好有点眼色。”
杨妮儿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那一年的公路,坑洼不平,到处都是水坑,一脚踩下去,整只鞋好似坠入小湖泊,无疑是雪上加霜。
杨妮儿抽抽噎噎地哭出声,她用了几个小时行路,眼前的景色还是一成不变,枯黄色的农田,灰白的马路,天色黑透之后,她几乎生了绝望。
她抖着嘴唇,侧过脸去瞧陈拓,睫毛上挂满了水珠,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说:“陈总,我真不是民亚派来的奸细,如果我骗人,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陈拓冷着脸不说话,许久才凶神恶煞般抛出一句,“我最后说一次,上车,不上车明天就不用再来公司上班。”
杨妮儿没有和陈拓对抗的资格和能力,知分寸,懂进退,这是她从懂事之后就被深深镌刻在血液里的认知。
她开了后车门,坐进去,被劈头盖脸甩了条毛巾,杨妮儿愣了神,任那块毛巾盖在自己脸上。
驾驶座上的陈拓,此刻在她眼里,早不是去年夏天那个清隽沉默好似一潭碧水的朗朗男子,现在的陈拓,只消拿眼睛淡淡扫一圈杨妮儿,她便如坐针毡。
毛巾盖在脸上,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滴落,陈拓边发动车子,边骂了句,“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别弄脏我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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