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菩提子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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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宫墙之中灯影憧憧,宫女提着白纱小灯低头走过。
一队来势汹汹的宦官拍开了画院大门,前来开门的小杂役还没站稳,便兜头挨了一巴掌。小杂役被这一巴掌打得仰倒,不明所以看着面前的大太监。
“管事的呢?叫你们画院侍诏给我滚出来!”大太监掐着一把尖细的嗓子,盛气凌人将手里的画卷扔到了上。
泛的卷轴流水似的在上铺开,展露出上头慈眉善目的观音像来。画师精于工,观音悲悯的神情、一丝一缕的、衣衫间堆叠的褶皱描绘得丝丝入扣,净水瓶中竹枝苍翠,自有一段风致。
这是前朝大家赵甫所作的名画《观音大士图》。
匆匆赶来的画侍诏衣衫不整,连滚带爬赶到,很有眼色往宦官手里塞了两块碎银,“不知公公是哪位贵人宫里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宦官反手把碎银扔到他脸上,啐了一口道,“你们这帮墨虫大难临头了,居然敢拿赝品糊弄皇后娘娘!如此折损皇家颜面,该当何罪?”
画院侍诏已经六十多岁,满头花白,路都走不大稳。那日被三皇子当胸踹了一脚,差点直接厥过去,至今没好全。
他吓得不知所措,这才趴在上细细打量起那幅《观音大士图》来。
赵甫最擅禅画,又精通工,触圆滑细润,墨色线条从不多一分少一分。这幅《观音大士图》虽然也好,但依然可察细微处有锋利的折角,且最致命的是——观音唇上的朱砂过于艳,竹枝又过于翠了。
赵甫留下这幅传世之作已近七十年,真画虽然珍藏在画院中精心保养,却也不可能有这样明亮鲜艳的色泽。
这是一幅仿作!
——
大理寺。
“宫里丢了一幅画,前朝大家的名作。画院侍诏被责难玩忽职守,已经下了狱。”邓勉往桌上一样样堆着桂花糖、糯米糕,甚至掏出来一串糖葫芦,这才抖抖空空如也的袖子作罢。
画院跟楚识夏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倒霉透顶,偏巧最近去过画院,所以按惯例被叫过来问话。
楚识夏点头表示知道了,不客气拈起桂花糖含在嘴里抿着,“什么画,这么兴师动众?”
“赵甫的《观音大士图》。”邓勉表情夸张,“你知道赵甫吧?《涉水芙蓉图》和《两禅心》都是他画的,《观音大士图》是他的绝之作,价值千金。”
楚识夏不知道这个图那个图的,她虽通读诗书经略,音律也略知一二,却不懂丹青。不过赵甫的名字挂在前面,她就知道这幅画一定很值钱。
“画院八百年都没人去一次,怎么偏偏最近有人想起这幅画来了?”楚识夏好奇问。
“好像是皇后娘娘请了雍州的青玄法师开坛讲经,所以特点了这幅画来欣赏,结果现送到长信宫里的是赝品。”邓勉兴致勃勃说,“要我说,明显就是那画院侍诏监守自盗。”
楚识夏却觉得不一定。
皇后潜心礼佛,赵甫的《观音大士图》又名满下,纵然一时明珠蒙尘,也总有想起这幅画的时候。一旦事东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若要监守自盗,分明有更好的下手目标。
《观音大士图》又扎眼又烫手,傻子才偷出去卖。
一个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楚识夏抬眼看着邓勉,眼底绽出一线寒光,“你刚刚说,是皇后娘娘要看这幅画?”
“是、是啊。”邓勉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寒意袭上心头,楚识夏心想,四皇子完了。
——
大理寺监牢。
画院侍诏被关在这里三两夜,水米未进。他被扒了官服,卸了簪,尊严全无被赶到这牢笼里。
白,狭窄细长的窗里透进来一点光,他就借着那点光看自己的手,回想那副画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晚上,他听着牢房里其他犯人的鼾声入眠,老鼠吱吱乱叫着从外头跑过。
这是他被关在这里的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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